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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狄奥尼修斯

伪狄奥尼修斯

伪狄奥尼修斯（Pseudo-Dionysius the Areopagite，具体生卒年月不详）又译为亚略巴古的伪狄奥尼修斯，中世纪基督教神秘主义哲学家、神学和美学家，中世纪早期署名“伪狄奥尼修斯”的一批文献的作者，这批文献在文艺复兴时期被认定为伪作，同时被冠名为《伪狄奥尼修斯》，而其作者也因姓名不详被称为“伪狄奥尼修斯”。伪狄奥尼修斯的哲学被视为中世纪神学和神秘主义著作的典型范例。

伪狄奥尼修斯的身份始终存疑。公元532年伊斯坦布尔市宗教会议将雅典第一任主教伪狄奥尼修斯·阿列奥帕吉特（Dionysius the Areopagite，约5-6世纪）视为署名“伪狄奥尼修斯”的一系列文献的作者，即将其认定为“伪狄奥尼修斯”。文艺复兴时期，该著作被认定为伪作后，上述看法被推翻，伪狄奥尼修斯在这一时期被考证为叙利亚人，但其具体的真实身份仍然不可考。伪狄奥尼修斯的著作包括《论神名》《神秘神学》《天阶体系》《教会等级》《信件十札》等。他的哲学和神学融合了柏拉图主义、新柏拉图主义和基督教教义，提出肯定神学和否定神学的区别。伪狄奥尼修斯认为肯定神学是指以《圣经》作为根据的启示神学；否定神学则是指人不能理解雅威，不允许任何对上帝的定义，将上帝视为超（hypo-）存在、超同一和超善的“超”神学。他认为只有一种神秘的神学，才能指导教众达到“真正的知识”。他将上帝比作“光”和“爱”，认为神圣的光源沐浴万物，而这光并不能被传统的理性所理解。伪狄奥尼修斯据此进一步提出了天国和教会的等级学说，二者均分为九个等级，每个等级的成员直接来自上帝，与其他等级没有因果关系，整个等级形成一个统一的整体，教会等级制度在人间体现着天国的等级制度，上帝是天国等级制的顶点，耶稣是教会等级制度的顶点。

伪狄奥尼修斯的哲学观点对中世纪以来的文艺复兴时期、近代时期、古典哲学乃至现代哲学都具有深远的影响，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其哲学的“否定神学”中。伪狄奥尼修斯之后，中世纪神学哲学不再将“否定”视为单纯的消极力量，而是真正契合了上帝创世学说中“创造”部分的关键性概念，为中世纪及之后的哲学开辟出了新的论阈。

人物背景

哲学背景

神秘主义

西罗马帝国灭亡之后，罗马教会的独立性增强，成为与世俗政权平行的一个权力中心。519年，罗马公教会与东罗马帝国统辖下的正教会正式分离。东、西部教会分离后的相当长的时间里，双方仍有磋商与往来。比如，公教会支持正教会内部的隐硕士反对皇帝废除圣像的禁令，因此而遭到迫害的隐修士逃亡西方，带来了神秘主义的神学。公元6世纪兴起的神秘主义派别是继3世纪的亚历山大城神学与四世纪的卡帕多奇亚派之后的第三代柏拉图主义的希腊神学家。神秘主义神学著作被译为拉丁文之后，被罗马教会认作正统，它们不但加强了西方中世纪的柏拉图主义传统，而且对西方哲学的发展发生了深远影响，后来的神秘主义哲学思想大都可在中世纪早期的神秘主义神学中找到雏形。伪狄奥尼修斯作为中世纪神秘主义哲学的代表人物，其哲学理论的最高阶段就是通过专一的爱与坚韧的苦修产生神秘的洞见以达到与雅威的融合。

人物考证

伪狄奥尼修斯生活在公元5世纪末到6世纪初，但其作品在最初被认定为是由公元1世纪雅典法官会第一任主教、被保罗圣人皈依的狄奥尼修斯·阿列奥帕吉特（Dionysius the Areopagite）所著。这一认定一方面为伪狄奥尼修斯确证了其基督教的身份，另一方面更让其作品在时间序列上排在新柏拉图主义者普罗提诺之前。上述两个方面让伪狄奥尼修斯获得了堪比使徒的宗教权威和哲学正统的思想权威，这两点使他的作品在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

但上述认定在公元6世纪就被以弗所的希帕提乌斯和库萨的尼古拉所质疑。1457年的洛伦佐·瓦拉和1501年的约翰·格罗辛则通过历史学的考究，明确反对由中世纪基督教对伪狄奥尼修斯所作出的身份判定。

“伪”是一个现代概念。伪狄奥尼修斯并没有声称自己开创了某个体系，而是以传统学术的传播者自居。伪狄奥尼修斯将自己的教导归功于一个名叫希罗底的人，并声称是向一个名叫提摩太的人讲授的。现代学界普遍接受伪狄奥尼修斯并非圣保罗的门徒，而是生活在普罗克洛时代的思想家，并认为其来自于叙利亚，很有可能是普罗克洛斯的学生。他的思想特点是对柏拉图主义和基督教传统都有足够的了解，并将两者融合在一起。普罗克洛斯死于485年，而首次明确引用狄奥尼修斯作品的是安条克的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时间是在518年至528年间，所以学界将狄奥尼修斯的著作时间定位在485年至518-528年之间。这一时间也能够通过在狄奥尼修斯文集中的内容得到证实，一是他对当时雅典新柏拉图主义的了解，二是他对第五世纪晚期流行的教义公式和基督教礼仪的引用，三是对第五世纪晚期新柏拉图宗教仪式的阐述。

主要思想

神学思想

在基督教神学思想史上，第一个明确提出肯定神学与否定神学的神学家就是伪狄奥尼修斯。从方向性上来看，“肯定神学”是从最高的范畴出发一步步向下，依据类比进行延伸；“否定神学”则是从最低的范畴一步步借助象征，向上攀升。按照新柏拉图主义的“流溢说”的方法，肯定神学对应的是“流溢”的过程，而否定神学则是对应“回归”的过程。对于伪狄奥尼修斯而言，最低的范畴一定是可感的范畴，最接近雅威的范畴则是理念或形式。

伪狄奥尼修斯著作作者并未区分神学与哲学。他说，神学是“我们（基督徒）的哲学”，故又称作“关于上帝的智慧”，他的神学从内容到形式都采用新柏拉图主义的“一分为三”的结构。对应于“神圣的本源”，他的神学分成肯定的、否定的与神秘的三部分。肯定神学把上帝作为形式的动力因研究，通过形式研究上帝属性；否定神学把上帝作为一切事物的目的因研究，通过可感的与可知的象征上升到神圣的实质；神秘神学研究雅威自身，由不可知，不可言的超越性上升到与上帝的超理智的融合。

肯定神学

肯定神学的方法“从最普遍的陈述开始，通过一些中项到达特珠的称号”。他不同意新柏拉图主义者将上帝称作“太一”，因为上帝是一个有开端与终结的过程，有“一”与“多”，“合”与“分”两重性。他认为，肯定上帝的最普遍陈述是：“除上帝之外，无物为善”。“善”是最高的范畴，是肯定神学的起点。“光从善中来，光是善的印象，因此，上帝可被描述为‘光’这一名称”。最后，光所显示的雅威的印象是“超级的美”，因此，善又可用“美”的名称指示。

善、光、美代表了一个过程的开端、连贯与终结，构成了原初的神圣的三元，从中又生成出中间的神圣三元“智慧、生命、存在”，以及特殊的神圣三元“智慧、力量、和平”。他强调，当人们用这些名称指示上帝时，其意义与日常使用的意义完全不同。两者是“被分有”与“分有”的关系，人们之所以能用这些词汇描述其他事物，因为它们分有了上帝的属性。这些词汇不是单义词，有“超越”意义与日常意义之分。

否定神学

如果说，肯定神学研究理念原型世界，那么，否定神学研究按原型创造的世界：肯定神学强调雅威超越被造物，否定神学则强调被造物类似于上帝。被造世界被分为事物、人与天使三个领域，分别与奥义、学问与精神相对应，被造世界的等级秩序展示了上帝的圣道，因此可以通过揭示象征意义的方法接近圣道。奥义、学问与精神分别是事物的律法等级，人的教会等级与天使的天国等级的昭示。律法等级表现为外在的仪式，仪式的象征意义由可感事物表达，是对《圣经》字面意义的解释。教会等级的象征意义由一系列的三元结构表示：新教徒、老教徒与僧侣的等级表达了“被洁净、被启迪、被成全”的意义：助祭、神父和主教表达了“洁净者，启迪者与成全者”的意义；圣事具有“洗礼的洁净、圣经的启迪与圣餐的成全与统一”的精神意义。天国等级的象征意义是光照，天国的天使或理智是“不可言的神圣的通报者”，举着“照亮了神的不可接近的居处的火炬”。天国等级象征着神圣实体的三元结构：上座天使、至爱，普智第一班天使象征“本质、精力和活动”的三元理智。宰制、大能、统权第二班天使象征“发射体、载体和受体”的光照结构。第三班天使首领、总领、奉使象征“真理、美德、力量”的知识结构。否定神学从世界三种结构里发掘出哲学概念和神学概念的意义。

否定神学的方法是否定方法，否定方法从离雅威最遥远的事物开始，把其中带有人类思想局限性的因素一一排除，留下不可言说的神圣因素，沿着世界的等级秩序逐步上升，获得的神秘因素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伪狄奥尼修斯的否定方法在神秘主义的形式下表达了一种与亚里士多德提倡的演绎证明方法截然不同的认识路线，对后来哲学与科学认识论有启发作用。

神秘神学

伪狄奥尼修斯著作作者的神秘主义原则是：人类不可能以思想和语言为媒介把握上帝。肯定神学以范畴与名称指示上帝的属性，但不能用语言解释这些范畴与名称的“超越意义”，否定神学在世界中追寻上帝的印迹，但只能以象征、类比方式间接地体会上帝。神秘神学是对肯定神学与否定神学的综合。它把否定方法运用于指示雅威的那些范畴和名称，在它们之前加上“超-”（hypo-）这一前缀，把上帝当作“超存在”、“超善”、“超生命”等等。“超”的意义在于提醒人们，上帝超越世界与本质，不是知识的对象。人们只能通过专一的爱与坚韧的苦修才能产生神秘的洞见，感受心灵的震颤，上帝的“超越”意义便清晰可见，达到与上帝融合的神秘体验。神秘神学不是理论，而是体验，不是认识之路，而是苦修途径，它是隐修制度的产物，反映了隐修士的思辨与情感、玄想与苦行相结合的精神生活。

美学思想

伪狄奥尼修斯的神学是神秘主义的，在肯定神学中，主要通过形式或神圣的名称——善、光、美——研究雅威的属性；在否定神学中，则是通过可感可知的受造世界的象征来追寻上帝的神圣本质；而在神秘神学中，则是研究上帝的超验存在本身，在这里，神学不再是理论，而是体验，不再是通过象征达成的认识之路，而是存在于专一的爱与坚韧的苦修中的宗教践行。伪狄奥尼修斯的美学就是以这样一种神学体系为基础的。

伪狄奥尼修斯说，在肯定神学中，上帝可被描述为最高的善，这一最高的善通过“光”显示出来而成为一种最高的美，因此，善又可用“美”的名称指示。上帝的美是一种绝对的美，一种永恒的超现实的美，它不同于因分享了它而变得美的事物。接着，伪狄奥尼修斯几乎原封不动地照搬了柏拉图在《会饮篇》中有关美的描述，说这种普遍美、超越美和永恒美无生无灭，无盛无衰，不会在一物美而在另一物丑，也不会此时美而彼时丑。它的美不依存于任何特殊的观点、场合和观照方式；它自在自为，始终如一。它是一切事物美的原型和原因，也是一切事物美的归宿和目标。作为一个动因，它是万物之本、万物之极，是爱的对象和最终原因。它与善同一，万物自美善而生，依美善而存，也必回归于美善。

在否定神学中，伪狄奥尼修斯说，被造世界乃是对雅威的原型世界的摹仿，并依摹仿上帝的能力的不同而形成不同的等级——事物、人与天使，这一等级秩序展示了上帝的圣道，因此可以通过揭示象征意义的方法来逐渐接近圣道。伪狄奥尼修斯认为，世界万物的美尽管不是最好的，但仍含有神灵美；神灵美尽管是超验的，却仍要在世界中表现自已。例如人的形象，作为上帝的形象的象征，人身的各个部分，从身体器官到服饰到年龄阶段等，无一不具有固定的象征含义，通过这些可见的形象，我们就可以洞见到那不可见的形象。

否定神学的方法是否定方法，即从离雅威最遥远的事物开始，把其中带有人类思想局限性的因素一一排除，留下不可言说的神圣因素。伪狄奥尼修斯提到，这种否定方法就如同人们在大理石上雕刻雕像，把所有遮盖着潜在形象的部分统统除去，使形象清晰地显露出来。也就是说，通过这种清除方法，便可以展现隐蔽形象里被遮盖着的美。但是，否定神学还不是最好的探求神圣之奥秘的方法，因为它只能以象征的方式间接地体会到上帝，追踪上帝在俗世的踪迹。要真正洞见到上帝的真理，就必须通过神秘神学的神秘体验。在《神秘神学》中，作者解释了从象征通向神秘的方法。而象征也只是一个中介，要达成对上帝的认识，更主要的是要靠心灵与上帝的一种神秘契合，这种神秘的契合是非逻辑、非知性的，是一种类似于审美的心灵体验。

人物著作

伪狄奥尼修斯的著作包括《论神名》《神秘神学》《天阶体系》《教会等级》《信件十札》等。

《论神名》

《论神名》作为伪狄奥尼修斯的作品之一，在中世纪神学中占有重要地位，本书集中讨论了基督教神学的神名，特别是强调如何通过圣经中的名称来理解雅威的属性和本质。《论神名》分为三个部分，每个部分围绕一个主要的神名展开，即“善”、“光”、“美”。这些章节通过引用《圣经》中的相关段落来获得宗教意义上的权威性。

在“善”神名的部分中，伪狄奥尼修斯讨论了上帝作为“善”的本质，强调了上帝的完美和他对万物的善行，以及善在宇宙中的核心地位。在“光”的部分中，他探讨了上帝作为“光”的象征，如何照亮世界，揭示真理，以及耶稣基督作为光明的化身。在“美”的部分中涉及雅威的“美”，这一点不仅体现在上帝的创世环节中，也体现在上帝与信众的关系中，还体现在教会和圣礼中的神圣之美。

《论神名》影响了中世纪的神秘主义和哲学神学。它强调了语言和概念在描述上帝时的局限性，提倡通过否定性的方法（via negativa）来理解上帝的超越性，即通过否定人类的理解来接近上帝的无限。这部作品还探讨了上帝与人类的关系，以及通过默观、祈祷和灵性实践来体验上帝的神秘性。它对教会的崇拜方式和圣礼的象征意义进行了深入的解读，强调了教会作为雅威在世的象征。

《信件十札》

《信件十札》（Epistulae）是伪狄奥尼修斯文献中的一部分，其真实性存在争议。《信件十札》通常被看作是对早期基督教神秘主义传统的回应和深化，它们并非连续的信件，而是以书信形式编排的论文，旨在探讨一系列神学和灵性主题。《信件十札》并非按照传统的书信格式排列，而是按照主题组织，每札探讨一个特定的神学或灵性议题。这些札记通常包含深刻的哲学思考、象征主义和神秘主义的探讨，以及对教会等级、天使学说、圣经象征以及神秘的崇拜方式的讨论。信件的总体构成了一个连续的对话，探讨了如何通过神秘的途径接近上帝，以及个人在灵性成长中的角色和责任。

从第一封信开始，伪狄奥尼修斯讨论了秩序和等级的重要性，以及个人在教会中的位置和责任，强调了从最低级的欲望、愤怒到最高级的理性，每个人都应接受自己的位置，以维护教会的和谐。后续的札记则深入探讨了神学传统中的神秘性，区分了神秘的两面：一方面，它隐藏着难以言表的真理，另一方面，通过适当的解释，可以揭示出内在的美和真理。件中还涉及了对圣经象征的解读，特别是对智慧、圣杯和食物等象征的象征主义解释，这些解释旨在揭示雅威的奥秘和神圣的真理。最后，信件还讨论了个人与上帝的关系，强调了通过祈祷、默观和对神圣事物的体验来接近上帝的重要性。

《信件十札》影响了后世的神秘主义和灵修领域。它强调了上帝的超越性、神秘性和秩序性，提倡通过否定性的途径来认识上帝。伪狄奥尼修斯的这些思想启发了后来的神秘主义者，如马丁·艾克哈特和托马斯·阿奎纳。此外，他的作品也影响了教会的灵修传统，特别是在圣丹尼斯修道院和圣维克多修道院，以及后来的方济各会和多米尼克会等修道团。

《天阶体系》

《天阶体系》（The Celestial Hierarchy）探讨了天使的等级结构和他们在宇宙秩序中的位置，以及它们与雅威的关系。全书分为三个部分，每个部分包含三个等级，形成了一个三重三阶的结构。第一部分是天使，第二部分是天使长，第三部分是天使的最高级别。每一级天使都对应着不同的属性和功能，从较低的守护天使到最高级的智慧和统治天使。

本书的第一部分包括了各种类型的天使，如撒拉弗（炽热的）、基路伯（翅膀的）、宝座天使、权柄天使、能力天使和荣耀天使，它们按照智慧和能力的等级排列。第二部分介绍了天使长，如梅塔特隆（大天使长）、米迦勒、加百列等，他们负责领导和管理天使群。第三部分介绍了至高天使，拉斐尔·桑西、乌列和加百列，这些天使被认为是直接与雅威沟通的。这部作品不仅关注天使的等级，还探讨了天使如何作为上帝与人类之间的中介，以及它们在宇宙秩序中的作用。它强调了秩序、等级和神圣的中介性，以及通过天使的等级来理解上帝的智慧和计划。

伪狄奥尼修斯的《天阶体系》是中世纪神秘主义的重要代表作，它通过天使的等级结构，展示了人类通过灵性提升可以逐步接近上帝的过程。作品中的天使等级体系反映了中世纪社会的等级观念，以及教会内部的等级制度，强调了秩序和服从的重要性。《天阶体系》不仅在神学上具有重要地位，还在哲学和艺术领域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主要体现在通过象征和隐喻的方式探讨了人类与宇宙、雅威之间的关系。

《神秘神学》

相较于伪狄奥尼修斯的主要著作《论神名》，《神秘神学》体裁短小，但影响力却犹有过之，被视为伪狄奥尼修斯最为著名的传世之作。在本书的第三节中，伪狄奥尼修斯指出本书是之前三本著作《神学论》《论圣名》《象征神学》的总结。因此，本书高度浓缩了伪狄奥尼修斯的神秘主义思想，并简要总结了其否定神学的结构。

本书首先对“神秘神学”作出了解释，神秘神学（希腊文theologia mystikē）中“神秘”的基本字义是隐藏和秘密，是指以冥想和修炼的方式来达到对雅威的理解和融合。“神秘神学”代表了通过仪式、象征与诠释来理解上帝的隐秘内涵。神学的神秘之处在于上帝是可言说与不可言说的奥秘。其次，伪狄奥尼修斯在本书中对肯定神学和否定神学作出了定义，前者是自上而下以最高超之名来确定地谓述至高存在者——上帝；否定神学是自下而上，以最低的范畴来逐级否定，最终达到“超越理智的黑暗”。从而揭示了中世纪宗教信徒通过冥思《圣经》中的象征意义以获得超升（anagogical）。最后，伪狄奥尼修斯指出，肯定与否定并非绝对相反或对立的两极，而是人朝向雅威同时并举的两条道路。所以否定并非对神学的否定，也并非强调不可知论，而是在对上帝的言说中，人只能说上帝非此非彼，肯定则是言说上帝为此为彼。

对于伪狄奥尼修斯的神学体系而言，上帝的无名并非单纯的否定，因为上帝作为绝对的超越，是对有名无名、肯定否定的一并超越，只有达到否定之否定，才能够真正迫近“既不可被不存在，也不可被存在所描述”、“无名的，又是有一切存在者的名字”的上帝。最后，伪狄奥尼修斯作出总结，“我们将发现自己不仅词语不够用，而且实际上是无言与不知”，而雅威作为至高者的终点就是最终的沉默。

《教会等级》

伪狄奥尼修斯的《教会等级》（Hierarchia Coelestis）是中世纪教会学的重要文献，它探讨了教会的等级结构以及天使和圣人的等级，以及它们在宇宙秩序中的位置和与上帝的关系。《教会等级》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天使的等级，从最低级的守护天使到最高级的天使长和大天使；第二部分是圣人的等级，包括天使长、圣人、圣徒和教会中的圣职人员。每个等级都详细描述了它们的职责、象征和与上帝的关系。

作品详细描述了天使的九个等级，每个等级都有其特定的属性和功能，如炽热的撒拉弗、智慧的基路伯等，以及它们在宇宙秩序中的位置。在第二部分，伪狄奥尼修斯探讨了圣人的不同级别，从较低的圣人到教会中的圣职人员，如主教、修士、修女等，以及他们如何通过祈祷和圣洁生活与雅威相连。

《教会等级》强调了教会的神秘性，它通过等级体系展示了人类通过灵性成长逐步接近上帝的过程，体现了神秘主义的内在结构。作品反映了中世纪社会对秩序和等级的重视，它在教会内部的组织结构中体现了上帝的智慧和计划。通过描述不同等级的天使和圣人，伪狄奥尼修斯鼓励信徒通过模仿他们的生活和实践来提升自己的灵性《教会等级》还对教会的圣礼进行了神秘的解读，认为它们是通向上帝的桥梁，体现了圣礼在灵性生活中的重要性。

人物影响

神秘主义的滥觞

伪狄奥尼修斯的神秘主义对后世神学和哲学的发展具有深远的影响，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其作品强调了超越理性和直接体验雅威存在的神秘体验当中。从方法论的角度来看，伪狄奥尼修斯的神秘主义强调作为主体的人的否定和静观的体验能力，只有进入到这种能力当中，才能真正接近作为真理的上帝，这一点启发了之后的灵性哲学，例如13世纪的托马斯·阿奎纳以及马修·阿诺德等人。

伪狄奥尼修斯神秘主义对于理性的“否定”态度，进一步拓展了人对上帝的本质、上帝的无限性讨论的可能性，这一点在邓·司各脱和马丁·路德的神学中得到发展。在伪狄奥尼修斯的神秘主义中，“象征”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一方面体现为《天阶论》中的天使等级和象征体系，通过视觉和听觉符号来表述超越性的真理，为中世纪之后的经院哲学提供了阐释学的框架；另一方面则在美学的角度具有实践意义，例如在以圣丹尼斯大教堂为代表的哥特式建筑的象征主义美学中，教堂以“崇高”范畴作为基础的整体结构以及神学要素在建筑各部门的体现等等。

从否定神学到否定哲学

伪狄奥尼修斯对于哲学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其“否定神学”的提出，在此之前，“否定”往往作为一个消极的词汇在哲学中出现，而在“否定神学”中，“否定”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对雅威的觉察以及对真理的切近。在伪狄奥尼修斯看来，广义所言的思维的真正形态并不是带有肯定和断言性质的判断，反而是在“否定”中所开显出“新”的可能性。这里的“新”带有格奥尔格·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意义上“否定之否定”的辩证法内涵。从此以后，“肯定”与“否定”作为对立的两极，正式在哲学的进程中登场。

哲学作为推动历史前进的理论动力，其思辨的本质中始终存在着与生俱来的怀疑和否定的要素。这意味着，哲学需要冲破作为既定事实的现状，努力将人从深层的假设中解放出来，这一点在伪狄奥尼修斯的“否定神学”中已有体现，只不过其仍然执于神学的系统构建。在伪狄奥尼修斯之后，中世纪的库萨的尼古拉提出“学识的无知”和放弃雅威存在的证明，巧妙地将神学命题转换为哲学命题，通过方法论的改变，直接接受了伪狄奥尼修斯否定神学的观点，提出人不能对上帝作出任何规定，因为规定意味着对其他事物的否定，肯定对上帝的认识就意味着否定人的认识能力。近现代以来，哲学的“否定”面向开始显现出其深刻的内涵，尤其体现在德国哲学当中。18世纪的伊曼努尔·康德以“批判”作为其哲学的核心，宣称先验哲学本身就是否定哲学，此后的约翰·费希特、格奥尔格·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弗里德里希·尼采、卡尔·马克思和狄奥多·阿多诺等人，无不继承了这种“否定”性的批判精神。

名言语录

1.我的论证从在下者向超越者上升，它攀登得越高，语言便越力不从心；当它登顶之后，将会完全沉默，因为它将最终与那不可描状者合为一体。

2.《圣经》所赞颂者，乃整个的神圣本体——不管绝对的善把规定和启示为何。我们又能怎样不这样来理解雅威的至圣之道呢？因为这已经宣布了，上帝在说到自己时是这么讲的：“你为什么以善事问我呢？除了上帝以外，没有一个良善的。”

3.如果我们守望《圣经》，我们也会被《圣经》所守望；我们卫护《圣经》，也会被《圣经》所卫护。

4.我们从《圣经》中知道圣父是神主之源头，而圣子与圣灵可以说是神圣的分枝，是上帝的盛开之花与超越之光。

5.在神圣的领域中，统一的地位比区分要高。它们处于最先，而且就是在太一保持着自己的单一性的同时向外转为区分时也保持为统一。我将用启示于《圣经》之中的圣名，尽我所能赞颂这共同的和统一的区分活动、这全体之雅威的美好进程。

6.让我们向善良美好的上帝之光线的更为崇高的升举伸出祈祷之手吧。想象有一个宏大的灿烂宝链，从天国的高处向下面的世界悬挂下来。我们用一只手、又一只手抓住了它，好像在把它拉向我们。事实上，它早已存在于天际与地上，我们并没将它拖向我们，反而是被它提升至那辉煌的高处，朝向那耀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