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攀龙
李攀龙(1514年5月12日—1570年9月18日),字于鳞,号沧溟,山东济南府历城(今山东济南)人,明代著名文学家。主盟文坛二十余年,其影响及于清代。长于七言近体,但后人也批评他的诗歌为“瞎唐诗”。其诗多风尘字样,人谓之李风尘。李攀龙曾从许邦才、殷士儋学诗。与李先芳、谢榛、吴维岳、王世贞、宗臣、梁有誉、徐中行、吴国伦结诗社,称七才子。
人物经历
早年经历
李攀龙生于明正德九年四月十八日(1514年5月12日) ,先世无所称名,其父李宝去世后因李攀龙赠中宪大夫、顺德知府。攀龙九岁而孤,家无余,赖母张氏纺织度日。十八岁入县学为诸生,于郡。 与尚在年的殷士儋、许邦才约为知交。李攀龙自幼性情疏放,不耐当时书塾中讲授的经训内容八股文,又得到山东省督学王慎中赏拔,被人们视为狂生。
宦海沉浮
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李攀龙被赐同进士出身。
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李攀龙历顺天乡试同考官、刑部广东司主事、刑部员外郎、刑部山西司郎中,官凡三迁,辗转郎署,官职闲散。 此间,李攀龙与王世贞、谢榛、宗臣、吴国伦、梁有誉、徐中行等诗酒唱和,旨趣一致,遂结为诗社。 其论诗主张,与“前七子”相倡和,形成一个新的文学流派,史称“后七子”。他们的文学主张的基本内容,即文主秦汉,诗规盛唐,继“前七子”的文学复古运动,为彻底改变“台阁体”统治文坛的局面而斗争。李攀龙集中的拟古乐府,是其文学主张的具体实践。
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李攀龙出守顺德(今河北邢台市),为顺德知府。三年任期中,政绩卓著,做了一些既有利于巩固明王朝统治而又给百姓带来一定利益的事。如请求豁免民税,减轻百姓负担;政刑宽简,民无冤情;增设驿站,减轻人民劳役负担等。其间诗文创作,也取得一定成就。无论赠答抒怀,还是描山摹水,或是关心时政之作,都各具特色。《登黄榆、马陵诸山是太行绝顶处四首》《春兴》等,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品。
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夏,李攀龙被提升为陕西按察司提学副使。当时他的同乡殷学是陕西巡抚,令他写文章,李攀龙严词拒绝:“文章是下令就能写出来的吗?”当时华县地震爆发,因患心脏病,又思念独自在家的母亲,李攀龙便请假还乡。 按旧例,外官因病归家者,不再起用。吏部重其才能,援何景明之例,特准予告假。 在职虽不满一年,李攀龙足迹却遍及区内,在视察府州县学的同时,也游览了各地的名山胜迹。《秋登太华山绝顶四首》,是这一时期的最佳诗作。
隐居故乡
由陕归来,李攀龙在家乡筑白雪楼,隐居高卧,杜门谢客,不与权贵往来,一些达官显贵以其接见为荣,学人士子更以其品评来衡定自己的身价。因此“闻望茂著,自时厥后,操海内文柄垂二十年”(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李按察攀龙》)。
李攀龙居住于湖光山色之间,对这座白雪楼十分喜爱,他在《白雪楼》一诗中这样写道:“伏枕空林积雨开,旋因起色一登台。大清河抱孤城转,长白山邀返照回。无那嵇生成懒慢,可知陶令赋归来。何人定解浮云意,片影漂摇落酒杯。”白雪楼给了李攀龙一片心灵净土,使他得以潜心创作,在百花洲畔居住的这段日子,是李攀龙诗文创作的重要时期。这一时期是李攀龙诗文创作的重要时期,所写诗文,占据占《沧溟集》的一大半。因而其诗文最初结集曾名为《白雪楼集》。此间,诗歌以吟咏故乡湖光山色之作成就最高,《与转运诸公登华不注绝顶》《青萝馆二首》《抄秋同右史南山眺望》《酬张转运龙洞之作》以及《挽王中丞八首》等,是其代表性作品。
起复生涯
隆庆元年(1567年),李攀龙起复,出任浙江按察司副使。在浙江省,李攀龙曾写诗赞美以“戚家军”为主体的抗倭将士,表现了深厚的爱国之情。
隆庆三年(1569年),李攀龙诏拜河南省按察使。在河南任职仅四个月,老母病故,李攀龙扶柩归里。本来病弱,加上持丧哀痛过甚,李攀龙遂卧病不起,于隆庆四年(1570年)八月十九日逝世,终年五十八岁。
主要成就
诗歌
七子派古诗主汉魏,近体主盛唐。汉魏盛唐诗歌的美学特征典型地反映在意境浑成和气势沉雄上。讲风骨、气格则必主措语雄厚。这种美学特征在攀龙的创作中表现极为突出,他的各种诗体中均有骨气道劲,寄托遥深,情思壮阔,气势昂扬的特点,以七言古诗和律绝为典型。其七律声调清亮、词采俊爽。他以“金牛忽见湖中影,铁骑初回海上潮”(《与子与游保俶塔同赋》)来勾勒保俶塔下的西湖,以“浮沤并结金丽,飞窦双衔石瓮圆”(《酬张转运龙洞山之作》)来形容龙洞山的金龛和石瓮情况,虽嫌体物呆滞,但也还能传神。他以“明时抱病风尘下,短褐论交天地间”(《初春元美席上赠谢茂秦得关字》)来表现南北奔波的布衣诗人谢榛,以“自昔风尘驱傲吏,还能伏枕向清秋”(《寄元美》)来刻画好友王世贞,也较形像。但其构思、用词多见雷同。他的某些七绝,也还写得自然,还能注意顿挫变化,如《和聂仪部明妃曲》:“天山雪后北风寒,抱得琵琶马上弹。曲罢不知青海省月,徘徊犹作汉宫看。”意味隽永,静韵深长。
李攀龙的诗歌创作体式完备,内容广泛。诗歌是他感发情志,激愤抒怀的主要手段,内容则包罗万象。就题材和内容看,主要可分为咏怀诗、咏物诗、咏史怀古诗、山水田园诗、边塞海防诗、叙事怀人诗、赠别诗、纪行诗、唱和酬答诗等几项。
李攀龙论诗比谢榛、王世贞偏狭,认为先秦文言文已有古法,后世作者只要“摭其华而裁其衷,琢句成辞,属辞成篇,以求当于古之作者而已”(王世贞语)。他所著的《答冯通书》就提到:“秦汉以后无文矣。”推崇汉魏古诗、盛唐近体,所编《古今诗删》,宋元诗一首未录,可看出其论诗宗旨。其文聱牙戟口,成就不大。其诗亦多模拟剽窃之作,偶然面对现实,抒写内心真情时还有一些较好的诗,如《送明卿之江西》《挽中丞》。七律和七绝相对较好,声调清高,词采俊爽,语近情深,然构思用词多见雷同。而乐府诗则如“临摹帖”。
散文
李攀龙的散文创作一向被视作诘屈聱牙的典型,在语言多迂曲缠绕,诘屈艰涩,但也形成质朴深雅、雄浑厚重、气盛语健、典则瑰丽的总体风格。他追求的这种创作效果,与他的散文复古理论密切相关,也与他对散文的审美趣昧紧密结合。七子派的文学成就主要在诗歌方面,真正推行散文改革,具有明确的复古主张和在散文创作上自有特色的作家不多,“大概前七予中的李梦阳、康海、何景明和后七子中的李攀龙、王世贞、宗臣,可以称为秦汉派的中坚分子。其他人也赞成文必秦汉的主张,为文学古多沿用二李路数。终为追音逐响之辈。” 李攀龙在七子派中属于实践家,其散文理论较诗歌理论更少,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自己的观念,只是他的观念多表现为对前人散文理论的继承和发展,对当代人观点的认同或反对上。
才力富健、气盛辞雄,章法严整、语辞古雅构成攀龙散文的总体风格。李攀龙的散文崇尚“真”的审美特征。他在文章中敢于说真话,说出事情的真相,显示出求“真”的人生追求。七子派喜欢策论碑传这一类宏芷典则的文体,这类文体有史传性质。李攀龙对“信而有征”的《左传》《史记》非常推崇,他在志传中,则敢于暴露事实真相’,说出一些人不敢言之言。
个人作品
登邢台
郡斋西北有邢台市,落日登临醉眼开。
春树万家漳水上,白云千载太行山来。
孤城自老风尘色,傲吏终惭岳牧才。
便觉旧游非浪迹,至今鸿雁门来。
和聂仪部明妃曲
曲罢不知青海省月,徘徊犹作汉宫看。
塞上曲送元美
白羽如霜出塞寒,胡烽不断接长安。
城头一片西山月,多少征人马上看。
于郡城送明卿之江西
青枫飒飒雨凄凄,秋色遥看入楚迷。
谁向孤舟怜逐客,白云相送大江西。
郡斋
金虎署中谁大名,我今出守邢州城。
折腰差人意,白眼那堪无宦情。
世路悠悠几知己,风尘落落一狂生。
春来病起少吏事,拟草《玄经》还未成。
春色萧条白日斜,平凉西北见天涯。
惟余青草王孙路,不入朱门帝子家。
宛马如云开汉苑,秦兵二月走完颜承裕。
欲投万里封侯笔,愧我谈经鬓有华。
白雪楼
伏枕空林积雨开,旋因起色一登台。
大清河抱孤城转,长白山邀返返。
无奈嵇奈成懒慢,可知陶令赋归来。
何人定解浮云意,片影飘摇落酒杯。
送皇甫别驾往开州
衔杯昨日夏云过,愁向燕山送玉珂。
吴下诗名诸弟少,天涯宦迹左迁多。
人家夜雨黎阳树,客渡秋风瓠子河。
杪秋普太华绝顶(其二)
缥缈真探白帝宫,三峰此日为谁雄?
沧龙半挂秦川雨,石马长嘶汉苑风。
地敞中原秋色尽,天开万里夕阳空。
平坐突兀看人意,容尔深知造化功。
初春元美席上赠谢茂秦得关字
凤城杨柳又堪攀,谢朓西园未拟还。
客久高吟生白发,春来归梦满青山。
明时抱病风尘下,短褐论交天地间。
闻道鹿门妻子在,只今词赋且燕关。
岁月放歌
终年著书一字无,中岁学道仍狂夫。
劝君高枕且自爱,劝君浊且自沽。
何人不说宦游乐,如君弃官亦不恶。
何处不说有炎凉,如君杜门复不妨。
纵然疏拙非时调,便是悠悠亦所长。
和许殿卿春日梁园即事
梁园高会花开起,直至落花犹未已。
春花著酒酒自美。丈夫当即饮醉即休。
才到花前无白头,红颜相劝若为留。
春风何处不花开,何处花开不看来,
看花何处好空回。
高才染翰五云中,役道登车揽同。
雏有一毛殊是凤,驹无千里不为。
名乌业已承家学,字犬文须命国工。
君自蜀人扬马后,同乡奕叶播清风。
《答寄俞仲蔚》
太乙汉德,名驹生渥洼。
赤汗沾青云,长嘶挹流沙。
饥玉山禾,渴则饮其涯。
翘尾以踯躅,夬相经过。
不愿游阊阖,况乃服盐车。
世岂无伯乐,垂耳奈我何。
天子发素书,使者出蹉跎。
駪駪十二闲,驽马常苦多。
虽有千里姿,羁绊非所加。
《集开元寺》
流阴拂层岑,返照深谷。
古寺入萧条,回岩抱幽独。
梵影净香台,钟声殷石屋。
绝壁栖禅诵,悬下樵牧。
秋花雨还瘦,老树霜逾秃。
寒泉可莹心,白云况极目。
登临客自佳,摇落时何速。
蔬色荡腥膻,苔光清简。
新诗发神秀,旧游耿初服。
归来杖屦便,老去烟霞伏。
高城出睨,灯火通林麓。
言旋转多兴,后朝此同宿。
挽王中丞
司马台前列柏高,风云犹自夹旌旄。
属镂不是君王意,莫作胥山万里涛。
幕府高临碣石开,蓟门丹重徘徊。
沙场入夜多风雨,人见亲提铁骑来!
轶事典故
李攀龙死后家中十分贫穷,以至于墓地只是一个简单的土堆。李攀龙去世不久,他儿子李驹也得病亡故,李攀龙的后代仅存一位刚不含乳的重孙,和他的遗孀、儿媳借居在陋巷之中,缺吃少喝。他生前的宠姬、善做葱香包子的蔡氏,70余岁时仍在卖烤馕自给。明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晚明四大家”之一的邢侗给山东巡抚孙文融写了一篇《上抚台孙文融》,请求山东巡抚资助李攀龙的家人。邢侗的建议得到了孙文融的支持,责令历城区县令陈采居购买良田、修房屋,以供李攀龙后人居住和生活,遂使李攀龙后人“八口无饥之业,三寡妇亦遂有家”。
人际关系
祖父:李端。早年迁居于济南府城西门外。以赌博在西关赚得家业。
父亲:李宝。挥霍家产,年仅36岁因酗酒无度而病死。去世时李攀龙年仅九岁。死后追封为中宪大夫。
妻子:徐氏。监察侍御史徐宣的二女儿。隆庆元年(1567年)七月二十四日逝世,享年五十四岁。
儿子:李驹。郡诸生,许姓之子。娶山西应州知州马应奎之女马采。
后世纪念
李攀龙墓位于北马鞍山东麓。土墓高1.5米。墓前有3通石碑及石狮、石马、石人、石柱各2。其墓青砖所砌,为东西长形拱顶地上墓,上面覆盖着黄土呈圆形。墓门有2个,一大一小,据有关资料考证,小门是李攀龙之妻墓。该墓于1975年平整土地时被毁。现墓址旁仅存石人1个。据《天桥文史资料》第三辑记载:1984年秋天,李攀龙墓原址上改建工厂。
白雪楼位于山东省省济南市趵突泉公园内,是李攀龙藏书处,为明朝万历年间山东右布政使叶梦熊出资所建。清代初年因年久失修塌。顺治十一年(1654年),时任山东布政使张缙彦在白雪楼原址上重建,人称“泺源白雪楼”。同治十年(1871年),山东按察使长赓、山东转运使郑穆公、山东观察使萧培元及济南士绅捐资翻新。 1956年因年久失修而被拆除。现存趵突泉内的白雪楼是1996年由市政府出资,在泺源白雪楼的遗址上重建的,为带戏台式二层仿古建筑。
人物争议
墓址争议
李攀龙死后葬在家乡河南省,但关于具体位置,各种文献记载提供了五种说法:
1.“牛山之原”说。在李攀龙去世的次年,济南市名诗人殷士儋为其撰写的墓志铭中提出,“葬公于牛山之原,徐恭人谏焉”。
2.“马鞍山之东阳”说。徐恭人为李攀龙之妻,早于李攀龙而去世,李攀龙去世前三年曾撰《亡妻徐恭人状》加以怀念,该文中说徐恭人“葬郡城西北马鞍山市(即今天的北马鞍山)之东阳,祖兆南若干步”。李攀龙死后当与徐恭人合葬,因此墓地也应在马鞍山之东阳。
3.“长清道中”说。李攀龙去世8年后,其友人王世懋去墓地祭拜他后,写有《东游记》一文。从该文得知,李攀龙当时在“长清道中”,非常简陋,李攀龙之子李驹解释说,之所以简单处置,是因为“将卜迁别葬耳”。
4.“柳沟”说。明崇祯年间《历乘》和《历城县志》分别记载,李攀龙墓在“黄岗下柳沟”和“柳沟”。
5.“药山之麓”说。清顺治,山东省提督施闰章曾亲往李攀龙墓凭吊,并重新撰写了《李沧溟先生墓碑》,碑文明确提出,李攀龙墓在“药山之麓”。
历史评价
殷士儋:能为献吉辈者,乃能不为献吉辈者。然于鳞方且痛人诋其文辞相矜,不达于政,游刃引割,所至弦歌亦治,操概凛洁,耻为色泽,称其为文。于鳞独文士乎哉?
王世贞:①于鳞于书无所不通,为人介忠信,而好为深沉之思。当所未得,或竟日夕忘食寝。家故贫,又官常调,而绝不肯逐众为干,泊如也。即世所称说名士,亡可当于鳞云。 ②于鳞宏丽浑壮,鲜所不有,又济之沉思。假以数年,奚让二氏哉,太岳二室,芝菌结。光华若朝,霞芬旨入。九咽庶乎,其近之矣。(《明诗评·卷一》)③海内称文章家不相下,更齮龁胜己者,此其常云。日吾之使而南也,于鳞辱予言,计于鳞所许可,亡过北地李生矣,其次为仲默,又次昌谷,而其微词多讥切某郡某郡二君子。二君子固蠖伏林野,其声方握柄,所褒诛足浮沉天下士。(《赠李于鳞序》) ④于鳞自弃官以前,七言律极高华,然其大意,恐以字累句,以句累篇,守其俊语,不轻变化,故三首而外,不耐雷同。晚节始极旁搜,使事该切,措法操纵,虽思探溟海,而不堕魔境。世之耳观者,乃谓其比前少退,可笑也。歌行方入化而遂没,惜其不多,寥寥绝响。 ⑤于鳞才可谓前无古人,至於裁鉴,亦不能无意。向余为其《古今诗删》序云:“令于鳞而轻退古之作者,间有之;于鳞舍格而轻进古之作者,则无是也。”此语虽为于鳞解纷,然亦大是实录。 ⑥文繁而法,且有委,吾得其人曰李于鳞。简而法,且有致,吾得其人曰汪伯玉。 ⑦于鳞拟古乐府,无一字一句不精美,然不堪与古乐府并看,看则似临摹帖耳。五言古,出西京建安者,酷得风神,大抵其体不宜多作,多不足以尽变,而嫌於袭;出三谢以後者,峭峻过之不甚合也。七言歌行,初甚工於辞,而微伤其气,晚节雄丽精美,纵横自如,烨然春工之妙。五七言律,自是神境,无容拟议。绝句亦是太白少伯雁行。排律比拟沈宋,而不能尽少陵之变。志传之文,出入左氏司马,法甚高,少不满者,损益今事以附古语耳。序论杂用《战国策韩非》诸子,意深而词博,微苦缠忧。铭辞奇雅而寡变。记辞古峻而太琢。书牍无一笔凡语。若以献吉并论,于鳞高,献吉大;于鳞英,献吉雄;于鳞洁,献吉冗;于鳞艰,献吉率。令具眼者左右袒,必有归也。(《艺苑言·卷七》 )
王世懋:子美而后,能为其言而真足追配者,献吉、于鳞两家耳。以五言言之,献吉以气合,于鳞以趣合。夫人语趣似高于气,然须学者自咏自求,谁当更合。七言律,献吉求似于句,而求专于骨;于鳞求似于情,而求胜于句。然则无差乎?曰:噫,于鳞秀。 (《艺圃余》)
屠隆:①于鳞诗丽而精,其失也狭;元美诗富而大,其失也杂。若以元美之赡博,加之于鳞之雄俊,何可当也?②于鳞才高而不大,元美才大而少精。于鳞所乏深情远韵,元美所乏玄言名理。③元美大家,于鳞为大家不足。子相名家,公实、子与、明卿为名家不足。(《鸿苞节录·卷六上·论诗文》)
胡应麟:仲默不甚工绝句,李梦阳兼师李、杜及盛唐诸家,虽才力绝大而调颇纯驳。惟于鳞一以太白、龙标为主,故其风神高迈,直接盛唐,而五言绝寥寥,如出二手,信兼美之难也。张助父太和七十绝,足可于鳞并驱。(《诗薮·内编卷六》)
许学夷:①于鳞七言律,冠冕雄壮,俊亮高华,直欲逼唐人而上之。其俊亮处或有近晚唐者,余子亦然。然二十篇而外,句意多同,故后人往往相诋。然唐人七言律,李颀诸公仅得数篇,尚足不朽,于鳞严选可得二十余篇,顾不足以传后耶?但后进初学,志尚奇僻,于其高华雄壮处实不相投,故托之温雅以抑其雄壮,托之清淡以抑其高华,既未足以压服人心,则直以句意多同,并干乾坤、日月、紫气、黄金等字责之矣。如‘自许铁冠冲瘴,兼携白笔扫风霜。“弹章气借山河壮,执法秋临节寒。”等句,冠冕雄壮者也,但较之献吉,则着意贾勇耳。五言律,体虽宏大,而警绝者少,间有俊语,乃七言剩余。七言绝入录者,较律声调虽同,而意实宽裕,足配龙标。 ②于鳞七言律,冠冕雄壮,诚足凌跨百代,然不能不起后进之疑者,以其不能尽变也。唐人五七言律,李杜勿论,即王孟诸子,莫不因题制体,遇境生情。于鳞先意定格,一以冠冕雄壮为主,故不惟调多一律,而句意亦每每相同,元美谓“守其俊语,不轻变化”是也。然或厌其一律而录其别调,则又失其所长,非复本相矣。余子亦然。 (《诗源辩体·后集要卷二》)
王士祯:沧溟先生(李攀龙)论五言,谓:“唐无五言古诗,而有其古诗。”此定论也。常熟市钱氏但截取上一句,以为沧溟罪案,沧溟不受也。要之,唐五言古固多妙绪,较诸《古诗十九首》、陈思、陶、谢,自然区别。七言古若李白、杜甫、韩退之三家,横绝万古;后之追风蹑景,惟苏长公一人而已。(《师友诗传录》)
纪昀等:明代文章,自前后七子而大变。前七子以李梦阳为冠,何景明附翼之。后七子以攀龙为冠,王世贞应和之。后攀龙先逝,而世贞名位日昌,声气日广,著述日富,坛坫遂攀龙上。然尊北地,排长沙市,续前七子之焰者,攀龙实首倡也。殷士儋作攀龙墓志,称文自西汉以来,诗自天宝以下,若为其毫素污者,辄不忍为。故所作一字、一句,摹拟古人。骤然读之,斑驳陆离,如见秦汉间人。高华伟丽,如见开元、天宝间人也。至万历间,公安袁宏道兄弟始以赝古诋之。天启中,临川艾南英排之尤力。今观其集,古乐府割剥字句,诚不免剽窃之讥。诸体诗亦亮节较多,微情差少。杂文更有意诘屈其词,涂饰其字,诚不免如诸家所议。然攀龙资地本高,记诵亦博。其才力富健,凌一时,实有不可磨灭者。汰其肤廓,撷其英华,固亦豪杰之士。誉者过情,毁者亦太甚矣。(《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集部别集类二五》)
张廷玉等:先芳、维岳不与,已而榛亦被摈,攀龙遂为之魁。其持论谓“文自西京,诗自天宝而下,俱无足观,于本朝独推李梦阳”。诸子然和之,非是,则诋为宋学。攀龙才思劲鸷,名最高,独心重世贞,天下亦并称王、李。又与李梦阳、何景明并称何、李、王、李。其为诗,务以声调胜,所拟乐府,或更古数字为己作,文则聱牙戟口,读者至不能终篇。好之者推为一代宗匠,亦多受世抉摘云。(《明史·李攀龙传》)
史料索引
《明史·卷二百八十七·李攀龙传》。
《名山藏·臣林记(文苑)》。